业内人士呼吁尽快出台新法实施细则
今年的国庆假期是《旅游法》生效后的第一个长假。一方面,“北京一日游”之类的旅游团仍在顶风作案,而不少大中型旅游团则严格遵守新法,并期待旅游业大洗牌后能使旅游业真正建立起良性的竞争机制。另一方面,部分知名景区景点受利益的驱使,使得新法规定的“景区限流”成为一句空话。新《旅游法》首考,尴尬与改变并存。不少业内人士呼吁,应尽快出台一系列详细的司法解释和细则,让《旅游法》真正落地。
当《旅游法》遇到“北京一日游”
旅游新法最引人注目的是明令禁止以往饱受诟病的“零负团费”、“强迫购物”等旅游乱象。为了探究新法实施效果,本报记者报名参加了“八达岭长城一日游”。
10月3日,记者在拉手网团购了显示为“八达岭国家森林公园”的门票。该旅游团在拉手网的信息显示,八达岭一日游价格为25元/人(节假日除外)。电话咨询时,该旅游团的工作人员表示:“平时八达岭一日游价格是25元/人,但十一等节假日每人为100元”。此项目还包括游览十三陵和明皇宫等景点、车接车送游客、提供免费午餐等服务,于是便订购了此团购旅游项目。
10月4日一早,在事先约定的时间和地点,记者被该旅游团的小巴送到前门,登上一辆开往八达岭的大巴车。登车后,旅行团工作人员开始让大家签订合同(合同没有显示购物等内容)。
早上7点半左右,大巴车出发。一位年轻的女导游在车上开始讲解八达岭长城、十三陵、明皇宫等景点的历史典故。但是在讲解到十三陵时,该导游频频引用各种历史典故和名家之言为佐证,表示十三陵风水之好,如果在十三陵附近购买玉器的话,保证全家财源丰茂、岁岁平安等。
到达八达岭长城后,该导游安排游客自行游览,两小时后按照规定时间回到大巴,前往十三陵游玩。而在到达十三陵之后,大巴并未停下,只是绕着十三陵附近转了转,以示游览结束。
“车游”十三陵之后,导游说带大家去吃饭。按照团购网上显示的信息,游客应享受10人一桌八菜一汤的待遇,但在到达之后发现所谓的饭店不过是一个大食堂而已。
午餐后,导游便带领大家去附近的玉器店,并称“沾沾十三陵风水的光,大家可以购买一些玉器放在家里,转转家里不好的风水。”在“参观”玉器店的过程中,有几个外地来的老人忍不住买了几只价格不菲的手镯。
游完玉器店,众游客又被带往明皇宫。该导游称:“明皇宫本是自费项目,但大家天南海北的聚到一起,这本身是缘分。为了回馈大家的关爱,此次明皇宫游览由旅行团出钱。”
到达明皇宫景点后,导游要求游客交出之前签订的合同,否则游客不能进入景点。随后,导游将游客交给了明皇宫景点的工作人员并告知游客:“游览完明皇宫之后,自己去停车场找我们的大巴车,车牌号后三位是×××。”随后,导游就消失不见了。
从明皇宫出来后,众游客被带往水立方、鸟巢等景点游玩。但和游览十三陵的方式一样,游客再次“车游”水立方和鸟巢。之后便返回前门,一日游结束。
记者在随机采访一些游客时发现,有不少游客被导游带去购物。
线路价格上涨 旅游业面临洗牌
实际上,随着“零负团费”、“强迫购物”等行为被明令禁止,不少中大型旅行社不敢越雷池半步,但都提高了线路的价格。在王府井(行情,问诊)大街上,春之旅旅行社的导游张晓波(化名)向本报记者表示:“国内短途游普遍提高100至200元不等,长途游普遍提价500至800元不等,而海外游则至少提价上千元。”
但旅行社的提价行为引起了民众对其借机涨价的质疑。
“《旅游法》颁布前,不少旅行社不惜以‘低团费’、甚至‘零团费’等来吸引游客。由此,各大旅行社为了减少业务冲击,不得已加入低价竞争,致使整个行业乱象从生。”张晓波解释说,为弥补“低团费”、甚至“零团费”给旅行社带来的利润损失,旅行社自然会推出捆绑强制消费和自费项目,而这最终将损害消费者的利益。
“《旅游法》对‘零负团费’、‘强迫购物’等行业乱象的明令禁止致使旅行社无法再从低价的恶性竞争中获利,各大旅行社自然上涨线路价格,回归合理的价格。”首都旅游集团的工作人员刘青(化名)向本报记者表示:“旅游线路虽然上涨,但取消了购物等强制项目,游客平均每天将多出2到3小时,而一价全包所有整个线路,游客不用再额外交费,游客的旅行质量大大提升了。”
旅游团价格的上涨使得选择团体游的游客锐减,而自由行、自驾游等散客游则在此次十一假期出现前所未有的井喷。据去哪儿网的搜索数据显示,十一期间休闲游等散客游的游客比去年同期上涨五成以上,而团体游则下降了两成。而全国假日办的分析也表明,今年十一长假期间,自驾游大幅度增加,散客游渐成为主体。
团体游的减少,再加上“强制购物”的取消,使得依靠购物拿回扣的导游的收入锐减,不少导游向记者表示正在考虑辞职或转行。这一切使得不少旅行社面临着巨大的经营压力。由此看来,《旅游法》的实施,正倒逼旅游业进行新一轮洗牌。
“目前全国旅行社行业处在小、弱、散的状态,没有形成合理的经营体系。随着价格的上涨,游客随团出游需求在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内会有所下降。而当团队市场规模下降,那么这个行业就养不起旅行社了,这对大旅行社是利好,它可以正大光明地做高端品质线路,但另一部分以做‘零负团费’为主、旅游消费被透支的劣质旅行社必然会退出或倒闭,或者半死不活。” 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刘思敏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如果《旅游法》能够严格而且持续、均衡地实施,旅游业洗牌是必然的。
而实际上,不少旅行社也期待着这样一场旅游业大洗牌。某旅行社负责人告诉记者:“低价的无序竞争使得整个旅游业畸形发展,而旅游业大洗牌正好可以帮助我们重新建立良性的竞争机制,大家在一个平台上靠产品说话,让旅游业真正回归到靠品牌和服务意识取胜的良性轨道上来。”
景区限流成空话?
对于国庆、春节等大假期旅游景区“人看人、人挤人”的问题,新《旅游法》明确规定:景区在旅游者数量可能达到最大承载量时,将采取疏导、分流等措施。对于未及时采取措施的景区,将由景区主管部门责令改正,情节严重的,责令停业整顿一个月至六个月。
10月2日上午10点30分,北京故宫。密密麻麻的人群正涌向故宫入口午门,记者排在缓慢移动的队伍里,极其缓慢地向午门移动。由午门正式进入故宫,经过分流,人群的拥挤情况才有所缓解,但记者看到人群仍然源源不断地涌向故宫入口。
在故宫期间,虽然并未发生人看人、人挤人的窘况,但故宫人流也基本达到饱和状态。记者了解到,故宫客流量高达18.2万人次,是故宫八万人流上限的两倍多。
不仅是故宫,全国各地旅游景点的客流量十一期间再次井喷。数据显示,国庆黄金周期间全国纳入监测的125个直报旅游城市和景区点共接待游客3124.51万人次,同比增长6.8%。其中,2日至4日,天坛日均游客量最高峰达12万人,远超10万承载量;苏杭西湖游客数量首超百万人次;上海南京路步行街、外滩、豫园商城(行情,问诊),7天共接待游客1180万人次、880万人次、238万人次;而在10月2日,四川九寨沟景区因人满导致4000余名游客滞留在山上达五个多小时,九寨沟成为名副其实的“久在沟”。
网友称黄金周再次成为“黄金粥”,景区限流成了一句空话。对此,刘思敏认为,目前国家还未出台关于景区承载量的核算标准,使得这一规定实施操作起来有难度。
但不少业内人士表示,利益的驱使是致使景区限流机制失灵的主要原因。
“景区经营权有多种模式,有的是地方政府经营,有的承包给私人公司。利益的驱使让这些景区经营者急功近利,只想着赚快钱,不看长远发展。黄金周期间,景区一旦发现游客饱和,可采用延长开放时间、适时限流等措施,但没有景区认真解决过这个问题。” 联大旅游学副院长张凌云接受媒体采访时直言,作为门票景区的直接受益者,各大景区很难自断生路。
《旅游法》细则仍待进一步落实
在《旅游法》落地后的第一个长假,“香格里拉旅游乱象”、“九寨沟游客滞留”、“庐山通票不通”等事件屡被曝出,《旅游法》首考表现不甚理想。对此,不少业内人士直言,《旅游法》细则的模糊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旅游法》的实施效果。
据了解,虽然《旅游法》已生效,但《旅游法》只是要求地方规范旅游市场,尚未出台相应的实施细则来进一步统一管控旅游市场。不少业内人士呼吁,新《旅游法》需尽快出台一系列详细的司法解释与细则,进一步落实《旅游法》。
此外,中国旅游研究院院长戴斌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景区旅游线路设计的不合理、产品创新不足、盈利模式单一、基础设施薄弱等问题严重,无法满足游客多样化、差异化的旅游需求,也是造成旅游乱象的主要原因。